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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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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望眼欲穿, 終於一輛馬車徐徐駛來。

靛藍色的車簾被撥開,露出那張熟悉,俊美無儔的臉。

夕陽的餘暉灑下, 一閃一閃的, 像為他鑄了一層神聖的金光。

喧鬧嘈雜的店裏, 瞬間安靜下來, 不管是挑選繡品的客人,還是招呼忙碌的店員, 都不由自主地呆住了。

許是來得匆忙,還穿著上朝時的朝服官帽, 鑲嵌了玉飾的帽翅, 隨著走動, 在夕陽下,輕微地上下顫動。

進到店內,冷眸淡淡地掃了一圈, 落在右側一簾之隔的內室。

簾子是輕透的紗簾, 上面繡著幾條橘紅色的錦鯉,微波輕漾間, 仿佛是活過來了。每個進到店裏的客人,都會為這精巧絕綸,讚嘆。

蕭暨白沒有註意到奪目耀彩的錦鯉,而是紗簾內隱約透出的模糊身影。

是她!

蕭暨白指尖微微蜷起, 唇角勾起一個細小的弧度,淡化了他身上令人無法逼視的淩厲鋒芒, 使得他整個人都溫和了。

直到此刻, 他才發現,他竟是這般想念她。就像是已烙印在了靈魂裏。

見到蕭暨白進來, 胡建眼前一亮,激動地迎上去。

“侯爺,您……”您終於來了。

才剛開口,蕭暨白已旋風般地越過他,徑直朝著內室而去。

像是完全沒有瞧見他這個大活人。

蕭暨白走到門簾邊,擡手就要掀開門簾時,內室傳來明薇的聲音,輕快透著歡喜。

“唔,終於完成了。”

緊接著又是一道男人的聲音。

“辛苦了。”

蕭暨白臉色突變,白皙修長的手指緊捏著紗簾邊緣。卻遲遲沒有掀開,似乎那輕薄如羽翼的紗帳,有千金重。

“是顧公子辛苦了才是,若不是有你幫忙,我今日還不知要焦頭爛額到什麽時候呢。”

“薇娘子不必妄自菲薄,你很能幹,只是缺少了些經驗。假以時日定能讓青衿閣的繡品,風靡整個漠城。”

“那就多謝顧公子的吉言啦。”

“薇娘子若真要謝的話,就請我用頓膳吧。那天說請我用膳的,我可是等了許久呢。”

“真是抱歉,我還以為你是開玩笑的呢。那要不,明日……”

嘶啦!是布簾被硬生生撕裂的聲音!

明薇一楞,轉過頭去,只見蕭暨白寒著臉,一言不發站在門口,高大的身軀讓整個房間都顯得逼仄。

他背著光,暗沈中那張臉更加的張棱角分明,氣勢淩人!

明薇臉上的笑容迅速褪去,好看的峨嵋微微蹙起。

你怎麽又來了?

這句話雖沒有說出來,卻在臉上表現得明明白白。

她就這麽不想見到他嗎?

剛才對著別的男人笑得,見到他就冷下臉……曾幾何時這笑顏是只屬於他的,而今卻……

心口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嗖嗖地灌著冷風。

蕭暨白面上沒有表情,寬袖中,拳頭卻握得極緊。指節因為用力過猛而泛白。

蕭暨白緩步走進來,清淡的眼神睨向坐在明薇對面的顧徇。

“顧大人怎麽會在此?”

顧徇起身禮節地闔首:“安平侯呢,又又怎會在此?”

蕭暨白輕皺了下眉,走到靠近明薇一側,坐落。

拉家常似的開口:“顧大人今兒怎未去上朝。”

說話間,端起明薇面前的茶盞。

“哎,那是我……”明薇話還沒說完,蕭暨白已仰頭一口飲盡。

明薇惱怒地瞪著他。

蕭暨白心情極好,還不忘得意地朝顧徇挑了下眉。

顧徇不屑地掀唇,幼稚!

拿起桌子上精巧的貍貓雙面繡,遞到明薇面前,“這繡品喜歡嗎?”

明薇接過:“我很喜歡。多謝顧公子。”前不是問過了嗎?

顧徇朝蕭暨白得意地斜去了一眼,見蕭暨白臉上滿是藏不住的陰沈。

更是開懷。

“你喜歡就好。不過這送人禮物啊,還是得用心。不像某些人,隨意就把庫裏的箱子一擡。”

就是吃頓如明薇也聽明白了,顧徇話裏的機鋒。

蕭暨白輕巧地奪過明薇手裏的貍貓雙面繡,清淡地掃視了一眼,隨手丟在桌上。

“顧大人該不會是拿了哪個紅粉知己的帕子,來做人情吧?”

明薇本想去將那雙面繡撿回來,聽蕭暨白這麽一說,頓時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顧徇眼中閃過一抹陰翳。

“安平侯可不要亂說,我可是有未婚妻的,在雍州,不過她已嫁人了。”

說這話時,眼睛卻看著明薇,似是有千言萬語。

明薇眼皮猛地一顫,慌忙低下頭。

這簡直就是當著他的面奪食!蕭暨白涵養再好,也忍不了了。

啪!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顧大人既然有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就不要再纏著別人的妻子。”

顧徇還沒說什麽,明薇已怒不可揭。

“蕭暨白你是什麽意思?”這狗男人是在說她,勾搭男人行為不端嗎?

蕭暨白不敢置信:“你竟然護著他?你可知他居心不良。”

顧徇接近明薇,是因為知道了明薇是他的軟肋。拿她來威脅他。這個笨女人,一點警覺都沒有,被人利用了,還幫人數錢。

“什麽居心不良,我看居心不良的是你才是。”

蕭暨白被這話傷到了,“你說什麽?”

“難道我說的不對?你不是一直想跟明璃在一起嗎?現在我們已和離了,你們之間的障礙沒有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麽?難道是想報覆我當初攪和了你與明璃的婚事?”

雖然當年那事,本就是明璃攀上了高枝,嫌棄蕭暨白當時只是空有爵位沒有官職,又不想退婚得罪了他。

那時她雖然愛著他,但自從知道他是她的未來姐夫後,她就已決定,將對他的愛藏在心底。

是明璃給他們下藥,還是在祖母壽辰那日。讓她身敗名裂,也讓祖母顏面掃地。

她明璃卻成了受害者,得到了所有人的憐惜。即便她後來被夫家休棄,回到漠城,大家都只會說。

是因為她搶了自己姐夫,才導致了明璃遇人不淑。

而她幾年來,受到郎君冷遇,是罪有應得。

蕭暨白幹啞著聲音,想解釋:“我不是,我……”

然而明薇卻不想聽了。

“侯爺來此是有什麽事嗎?若無事……”就請回吧。

蕭暨白急切地道:“有。我有事。”生怕說慢了,就又會被轟出去。

“何事?”

我想你了,想來看看你。然而這些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蕭暨白擡眸看向顧徇:“顧大人初回漠城,家中定有許多事要忙……”

顧徇笑著截斷了蕭暨白的話。

“我不忙,我就一閑人,哪像安平侯乃陛下肱骨之臣,素來日理萬機,竟有閑情逸致來此。”

突然一拍手,似想到什麽。

“安平侯來店裏,該不會是來給即將過門的新夫人買繡品的吧?”

顧徇明知道蕭暨白最聽不得這些,故意說。

蕭暨白臉黑成鍋底,狠狠攥著拳頭,若不是教養不允許,就要一拳揮到顧徇臉上了。

“薇兒,我沒有,不是……”他早就與明璃沒有聯系了。

明薇鴨睫低垂,淺淺地在眼瞼上留下一道暗影。

“我說過,你們的事,我不關心。”

蕭暨白心臟猛地一揪,像是有一只大手在狠狠地拉扯。

“顧徇!你少在這挑撥離間!”

“是不是挑撥離間,可不是你說了算的。不過我說安平侯,落子無悔這個道理你懂不懂?竟然和離了,就不要再糾葛。”

蕭暨白神色冷峻,目光森然。

這兩人……明薇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看向窗外。

太陽已落下山去了,唯有天邊一角仍留有些許浮光,微白中彌留著淡薄的淺黃。

“時候不早了,侯爺若無要事就請回吧。”明薇這話說得很禮貌。

然而越是這樣,越讓蕭暨白心裏難受。還不如先前的爭吵,至少還能說明,明薇還是在意的。

“我……”

開口才發現嘴裏全是苦澀的,仿佛全世界的蛇膽都在喉嚨裏翻騰。

“那兩箱賀禮還請侯爺拿回去。”

蕭暨白用力攥了攥手,半響,才道。

“那是送給你與長姐的。”

為了不被退回,蕭暨白只能搬出蕭問竹。

明薇想了下,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待會就讓長姐全帶去蕭府。

蕭暨白以為明薇收下了,暗暗舒了一口氣,心情也好多了。

明薇起身往外間走去。

蕭暨白也忙跟上去,用只兩人才聽到聲音溫柔地道。

“薇兒,後日就是端午了,你可記得太妃有邀請你我參加端午宮宴?”

端午宮宴?

明薇歪著腦袋想了想,終於想起,是有這麽回事。那是還在候府的時候,蕭太妃還送過她一塊入宮的令牌。

明明不過數月,卻像是已過去了很多年。

“嗯,記得。”

蕭暨白嘴角輕微上揚:“薇兒是與我回侯府,還是我去西雀巷接你?”

蕭暨白沒有去問明薇要不要他去接。他擔心問了,明薇會直接拒絕。

便在文字上耍了個小心機。

明薇下意識地跟著蕭暨白的話走,發現兩個選擇都不是她想要的。

臨到口又改了:“我……我有宮牌,我自個去就行。”

蕭暨白不死心,繼續道。

薇兒是第一次進宮,恐不熟悉宮裏的路,還是……”

顧徇快步跟上來。

“這個就不勞安平侯操心了,宮裏我熟得很,薇娘子若不嫌棄,到時,我帶你進去。”

顧徇好意解圍,明薇自然不會駁了他的面子。

“好啊。”

其實,她並沒有想過去。她不過是一個小人物,還是別去宮裏那種是非多的地方了。

再說了,那日蕭太妃也就是隨口一說,說不定,早忘記了呢。

蕭暨白俊臉沈得似要滴出水來,幽黑的眸子像是淬了冰,冷冽刺骨。

明薇走到門邊,在看到被撕裂成破片的紗簾,腳下一頓。

這可是她繡了好幾天,才繡好的。這個男人,從來就是我行我素,從來就學不會珍重她喜歡的東西。

明薇深吸一口氣,狠狠剜了蕭暨白一眼,恨恨出了門。

蕭暨白低頭看著被他隨意仍在地上的半截沙帳,眉頭緊鎖。

“胡建。”

貓在墻角邊種蘑菇的胡建,快步出來。

“將這對紗簾取下來。”

胡建雖不明所以,但從來只要侯爺安排的,他都不折不扣地完成。

“自古以來破鏡難重圓,這裂了的紗繡,更是修補不了。”顧徇道。

蕭暨白長眉一挑,很是自信。

“只要有心,這天下就沒有修補不了的紗繡。”

“安平侯,我若是你,就離薇娘子遠些。”

蕭暨白眉宇間陰翳一閃而過,指尖慢條斯理地拂過右手大拇指上的銀色扳指,冷道。

“顧徇,別以為本侯不知道你想做什麽。”

“朝堂上如何爭鬥,我都奉陪。但我警告你。”深沈的黑眸泛起騰騰殺意,“若是敢傷害到她……”

顧徇嗤之以鼻:“傷她最深的人,難道不是安平侯你嗎?”說完,就走了。

蕭暨白全身僵住了。

胡建小心地抱著取下來的兩截紗繡,小心地問。

“侯爺這……要怎麽處理?”

蕭暨白似夢囈般喃喃道:“你說,她恨我嗎?”

啊?胡建搔了搔腦袋,有些跟不上蕭暨白的節奏。

蕭暨白隨即苦笑了下,“不,她不恨了。”她已連恨他都不願了。

渾身發寒,明明是夏天,卻像是陷入了寒冬臘月裏。

“侯爺……”胡建不知道要說什麽,感情的事,外人是最不好置喙的。

片刻後,蕭暨白已收拾好了心情,似乎剛才那個為情所苦頹廢的人不是他。

“送去宮裏織造司,尋最好的繡娘。本侯要修覆得完好無缺。你再去找太妃,求個懿旨來。””

“是。”

“還有今日店門口鬧事的,派人去仔細查一查。”

“侯爺是懷疑有人故意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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